2月8日晚，哔哩哔哩（B站）在微博发长文再次回应称，2月4日下午，B站内容安全中心员工“暮色木心”在武汉家中突发脑出血，抢救无效身亡。

  B站表示，“暮色木心”从事的内容安全审核工作，“是具有全天候特殊属性的工作”。作为图文审核组的代班组长，春节假期他没有回乡过年，按照一天八小时、做五休二的排班计划，正常上班。

  员工猝死，历来是网络公司最忌讳的负面。此次风波中，有没有超时加班，B站的善后是否过于迟缓、缺少人文关怀等，在网上都有不少争议。

  从社交媒体的发言、跟帖，到图文、视频平台的内容创作，我们在互联网上产生的信息，基本上都需要经过审核员的把关；我们最终看到的内容，自然也是审核员判定合规的。

  审核员岗位的存在，就像一道人工绿坝，将那些不合规的信息，挡在了在网络视野之外。

  互联网的发展，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，但审核员队伍的真正壮大，还是在最近几年——随着用户生产内容的UGC模式的兴起，面对海量信息，单靠网站编辑已经远远解决不了问题。

  B站之前的招股书显示，到2020年，B站内容筛选团队约有2400名员工；小红书审核员工有1000多人；字节跳动的内容审核员更是超过2万人……

  对各大网络公司来说，在审核员岗位上不断加大投入，是平台用户规模扩大，内容和信息产量提升的必然结果。但除此之外，还有更重要的原因——内容安全，是平台的生死红线。

  一眼望去，国内的那些内容型平台，几乎每一家都因为内容问题被处罚过。2018年，内涵段子更是直接被关停。至于B站，也在同一年因为低俗内容而被约谈，并被央视新闻点名批评。B站当时的回应也很迅速：

  对互联网行业的强监管之下，内容安全、合规成为基础性的要求。政策层面，越来越不容许那些低俗、暴力、血腥、色情的信息，出现在互联网平台上，审核员的重要性不断升级。

  互联网大厂对内容合规的强烈需求，让审核员成为一个充分吸纳就业的岗位，但就像外卖骑手和平台的关系那样，大厂之于审核员，也是一种“系统”。

  事实上，从互联网分工的角度看，审核员固然不可或缺，但它的角色相当尴尬。因为相较于运营、产品等岗位，审核员不需要太高的技术门槛，要做的就是不断筛选识别违规内容。

  就像是传统的流水线工人一样，审核员需要将一条条跟帖、或者图文视频内容，“计件”式地过审，他们的工作量，通常也是以审核条数计算。

  所以，在各大招聘平台上，审核员的招聘没有很高的学历要求，工资待遇也不高。比如媒体报道提到，B站之前在武汉的审核岗相关招聘，薪资在4-6K之间。

  对大厂来说，在内容违规的巨大风险之下，审核员的扩招是刚需，也意味着一笔不菲的开支。大厂为了节约成本，难免会给审核员增加考核压力。

  在此次风波中，按照B站的回应，猝死的审核员之前并没有高强度加班。但跳出此事从行业来看，审核员的工作压力大、上升空间窄，却是不争的事实。

  一位B站前员工告诉深燃，他们一天需要审核1250条视频，换算下来，平均35秒审核一个。有的公司KPI设置得重，员工忙起来连吃饭、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。

  凤凰网科技报道同样显示，在某招聘平台上，B站武汉审核岗注明有夜班、通宵班，“每天工作12小时，做一休一，介意勿投”。不过，这一招聘信息在招聘平台上已经找不到了。

  在网络上，信息内容的产生，无时不刻在进行，这也意味着审核员机制必须保持24小时运转。B站的回应就提到：

  “他（“暮色木心”）所从事的内容安全审核工作，是具有全天候特殊属性的工作，即使是春节假期，内容安全工作也不能停，和其他公共服务职业一样，需要通过轮班、值班来完成工作。”

  因此，比起程序员等角色来，审核员更近似于网络公司的螺丝钉。他们顶着大厂的光环，拿着微薄的工资，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，一遍又一遍地点击鼠标，24小时连轴转。

  颇为讽刺的是，审核员的岗位，为那些学历更低的毕业生，打开了迈向大厂的大门。但其实在很多大厂的组织架构中，审核员并没有被纳入编制体系，而只是服务大厂的外包工种。

  2020年年底，《网络与信息安全管理员国家职业技能标准》发布，其中增加了“互联网信息审核员”的新工种。

  以目前网络公司的用户规模，审核员可能覆盖了数十万甚至百万级的就业群体。如此大的基数下，发生一个审核员猝死的事件，其实谈不上有多“意外”。

  不过，我们应该意识到一个事实：在大厂的光环下，审核员群体的生存状况，其实不那么光鲜靓丽，甚至可能是加班的重灾区。

  B站最新回应称，今年增加审核员招聘1000人，并将加强关注审核员工的身体健康。其实这一举动从侧面证实了，审核员所面临的巨大岗位压力。

  某种程度上，审核员的处境，和外卖骑手、网约车司机等颇为相似。他们是大厂商业体系的重要一环，是互联网新经济的受益者。同时，也是大厂的边缘人，是劳动密集型的工种。

  值得一提的是，B站卷入员工猝死风波后，善后处理上的种种争议，并没有妨碍它的股价继续上涨。一篇财经报道写道，《审核员死后，B站股价涨了13%》。

  资本市场对于B站的认可，更多是基于用户增长、商业变现上的成长性。这并不意味着审核员之死无关紧要，对审核员的人文关怀可有可无。

  如今，监管环境在不断收紧，并且舆论对于网络公司的道德期待在提高，如果互联网公司扮演的还是传统流水线工厂的角色，还是以剥削面目示人，那将是危险的滑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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